是。

    缓缓收回视线,徐凤年准备晚些时候再绕城走上两圈,再说了,到了这座霜重鼓沉声不起的雁回关,再往北去,就是真正到了北莽。酒肆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看徐凤年的模样,不像缺钱的,就厚着脸皮说自家红烧牛肉是如何地道,徐凤年笑着答应下来。

    夕阳西下,头顶有南雁北飞,一盘热腾腾的烧肉端上桌子,徐凤年夹了一筷子,不出意外,是就地取材的野牛肉,当然比不得黄牛肉鲜美,不过又卖茶又掌勺的老板有些机智,拿一种冬雪反茂绰号春不老的蔬菜腌制,放入牛肉,比什么香料都来得熨帖,这一大盘牛肉卖相不俗,滋味也让人舌下生津,徐凤年干脆让老板把茶换成酒,再让他去隔壁卖饼摊子买了两大块,这一顿吃得舒坦。

    徐凤年抬起头,看到一名风尘仆仆的老儒生,身材矮小,背负着一只与体型严重不符的竹编大书箱,身形还算矫健,闻到酒香饼香牛肉香,食指大动,一屁股重重坐下,摘下书箱随意放在脚下,揉了揉肩膀,朝店老板招手道:“麻烦给我来一份与这位公子一模一样的伙食。”

    店老板看人下碟的本事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一脸不乐意,只是没有挪动脚步,还算给老儒生留了颜面,没有直接开口询问你老带够银子没,上了年纪的老书生也不以为意,拿出一只棉布钱囊,手指蘸了蘸口水,掏出碎银和铜钱,分作两堆,一堆推向店老板,后者看人偶有失误,看钱却一直火眼金睛得很,往桌面一抹,将碎银和铜钱搂进袖中,笑逐颜开,赶紧拎出酒水,扯开嗓子让隔壁摊子弄两大饼过来,说是钱先欠着,然后忙活红烧牛肉去了,没多时就给老书生端来如出一辙的春不老牛肉。

    满头白发的老书生拍了拍袖管上得灰尘,扬起无数,一手拿着大饼,一手提筷夹菜,酒碗放在身前,低头就可以喝到,就着酒肉吃着饼,已经很忙了,老书生还是不肯消停,说这牛肉补气血,裨益气盘,说这春不老可明目除烦,解毒清热。唠唠叨叨个不停,偏生这迂腐老儒吃得极慢,附近几桌茶客本就眼馋老家伙的大快朵颐,受不了这份呱噪,纷纷丢钱走人,让巴不得顾客流走起来的老板瞧着很是开心。

    徐凤年再如何细嚼慢咽,也吃完停下筷子,跟茶肆老板问道:“城内有没有做弓的店,最好是老字号的铺子。”

    雁回关就这么大的地儿,卖茶老板在这里住了五六年,闭着眼睛都能走下来,正给自己打赏了半碗酒的他笑呵呵答复道:“有啊,怎么没有,离着就隔着两条街,老头儿姓张,弓长张,他那儿随便拎出一张弓胚子都能让人红眼,代代相传,传了十几代的手艺了,听说以前还是东越还是西蜀那边的皇室大造匠哩,老张来咱们雁回关算早的,他儿媳妇是本地人,小孙子就是在这里生下来的,还是我婆娘去接生。公子能挽弓?不过丑话说前头,老张脾气古怪,铺子前头悬着一张两石弓,拉不满就不让进门,公子臂力一般的话,就别去自取其辱了。”

    徐凤年哦了一声,“两石弓,拉不开。”

    徐凤年遗憾问道:“有没有不需要挽弓就能进去买弓胎的铺子?太好的弓,也买不起。”

    见那老头仍然念叨不休,徐凤年忍不住笑道:“老先生,你弯腰看一看书袋掉了没。”

    老儒生没搭理这句调侃,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徐凤年付了完全相同数额的银钱,起身离开。方才见儒生将一囊银钱做半分,徐凤年吃饭时就在算计老板会喊什么价,算来算去,一壶糙烈的燕尾酒,一盘春不老红烧肉,连那碗茶渣子在茶马古道走上一遭后的溢价都算在内,再加上雁回关针对生面孔的宰客力度,发现老头儿不但是个喜欢掉书袋的话痨,竟然还是个打得一副好算盘的老书生。

    店老板咬着一块碎银,看到银子上的牙印,脸上笑出花来。以往卖茶,利薄如纸,大多数都是卖给知根知底的街坊邻居,下不了狠手,今天两盘肉两壶酒挣了好些银子,晚上回去与家里黄脸婆邀功一番,兴许能让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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