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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我就往火车站赶,想坐最早一列火车回家。

    刘湘琴执意要送,实在推不开,只好由她帮我拎了一袋子书。她对我只是回家去处理弟弟生病事情何必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没有感到怎么诧异,想来,她也知道,我已经无法承担接下来的房租,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现在,我兜里的钱,每一分,每一角都万分珍贵。

    拉开门,赫然看见索离站在那儿,他默然望了我一眼,抢先从我手中拉过行李箱,走在我们前面。我不知道究竟是店长跟他说我跑掉的事,再或者,还是刘湘琴多嘴透露了事情的原委。总之,我脸上还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已经像似天塌了般严肃。

    北京站旅客不多,过了春运繁忙期,铁路也能喘口气歇歇。在检票口,我随着人群准备涌入,刘湘琴立即快步上前,用力抱了抱我,趴在我耳边大声说:“有事需要用我的,你吱声!”说完还拍拍我的后背。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虽然我也知道,我不会用她做任何事。

    索离把箱子递给我,有些迟疑的说:“不管怎样,希望下学期开学还能见到你。”

    他只能说这些,清清楚楚点明我们俩人之间的交往程度。

    我点点头,也表示知道。虽然我知道,回来上学的可能性很小,小到,我觉得那是做梦。

    还记得来北京时,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离开家乡,晔晔和我默默的离别,带着对家的不舍,踏上火车。耳边轰隆隆的车轨颤动声给我镇定和安抚,因为我发现,要去的地方和家之间,有两条长长的铁轨相连,我能顺着漫长的铁轨触碰到那边的世界。

    今天,我要回家。站在出口,却感触不到铁轨那边,究竟会有什么等待我。

    我把火车票递给检票员,只觉得拉着箱子的左手被人悄悄握住,我没回头,右手收回票,把箱子往前提了一提。那只握住我的手,便轻轻分开了。

    索离没胆子,也没能力留下我。

    同样,我没理由,也不可能留下。

    我的嘴角含着一丝恍惚微笑,心里泛滥漫无边际的苦涩。转过检票口,悄悄回头,和索离,刘湘琴遥遥对望一眼,不知为何,我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再见到他们。

    再没有见面的一天。

    收拾好心情,拼命挤上火车,安顿好行李箱,抱着装着书的口袋,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所能希望的就是,火车再快些,或者是晔晔病情发展再慢些,再等等我,等等我……

    回到家,咣当当推开门,湿闷的气息迎面扑来,空无一人。

    母亲并未在家等我。

    找个邻居问一声,又直奔县城医院。北京此时还是春意盎然,家里已经像似过了初夏,坐车颠簸到县城,热得汗湿透了衣裳,上下打听一圈,才找到病房看见苍白脸色晔晔和母亲。

    晔晔鼻孔插着氧气管,浑身上下也插了许多不知作什么用的管子,气息微弱。

    我拽着母亲的手悄悄走到走廊,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要问:“妈,医生说没说,晔晔,还能支持多久?咱们家里还有多少钱?”

    母亲一个月不见,苍老许多,哑哑的声音听上去疲惫不堪:“医生说让晔晔转院,去大医院治疗做手术,越快越好,说是全算上差不多要十万块。”

    我们家只有一亩半田,年收入少到可怜。母亲在镇上的加工厂领手工在家里做,我和晔晔在学习闲暇时也做过缠花剪纸的活儿,每个一元到几角不等。

    十万块,几乎等于母亲一生收入,也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随着母亲的话,心发沉,几近沉入深渊谷底,只觉得无底无头,看不到头。

    我咬牙再问:“大姆妈能借给我们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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