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如愿似的,可撑不住脸上一红,到底尴尬,又闪电似缩回了手。

    不想媛华刚得自由,忽“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眼皮子底下,扯着他一片铠甲哭道

    “我求你,放我们走,小晏将军,你放了我们好不好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用你也看见了,寿春城破了,我的父辈们都已经死了,他们全被你小叔叔”

    她第一回哭得伤心欲绝,把脸贴在他铠甲上,似有无限依恋,又似无限软弱,晏九云犹被雷击一般,被她拽扯得半日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一颗少年的心将将狂跳,再想方才所见,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真的佩服陆将军也佩服那些勇士”

    媛华一怔,猛地抬头,似想到什么,泪眼朦胧我见犹怜般问他“你喜欢我么”

    晏九云张了张嘴,一时错愕,到底面皮薄,支支吾吾转过脸去,“我把小哑巴先解下来。”

    媛华却不罢休,扯着不让走“你喜欢我对不对那你可知道,晏清源要把我当营妓你要看着”她几要吐了,却依然勇敢继续说道,“你要看着我被无数个男人糟、蹋么”

    这一句方真犹如利刃,登时插得晏九云胸口一滞,几是惊恐回头“不会的,我小叔叔他”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晏清源是说一不二的主,无人不知,倘他真说过这话

    晏九云想的两脚发软,慢慢的,他觉得脑子眼前少女有如浸在水中的画,一点点晕开了,扭曲了,再也看不清楚。

    从少年眼中窥得一线松动,媛华见机而上,哭得越发可怜“菀妹妹养伤时,他欲强我,我借口身上来了癸水才躲过一劫,却又见我性子也倔,不肯从他,他便发话,要让我做营妓,看到时我还倔不倔”

    说着嘤嘤捂住了脸,却留细缝,暗察着晏九云神色,媛华佩服自己如今张口便能扯谎的本事,眼泪直淌,哀婉陈词,哭诉得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了。

    晏九云虽还不懂她那借口是什么,面上明显一白,他自然信晏清源能说得出那些话,少女不住的哭泣声,倒像是呼啸澎湃的海潮冲在他身上,打得人头晕。

    “可是,可是小叔叔已经有小哑巴了啊”晏九云喃喃自语,心口不禁作痛,再看向媛华,目中有了压不下的激动之色,媛华心一横,就势扑到他怀中,察觉他身子一僵,搂得更紧,急促哀求道

    “放我们走,趁现在他忙着杀人”

    晏九云略略喘息着,他仍在发怔,忽猛地推开她“不行,没有大将军的命令,我不能”

    媛华一愣,仿佛在努力思索怎么能把话说的好接受些,思来想去半日,也不听归菀催她,索性狠下心来,直言道

    “我想清楚了,到了温州咱们也不能随便死了,反倒该活着,菀妹妹,你不是一直盼着过先秦隐士那样的日子么姊姊想好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和你一起,寻个空山好去处,谁也找不到咱们,就写字读书,养蚕织布,姊姊什么都可以学。”

    说着强颜一笑,“你也不能懒,卖字卖画的,到时,可别舍不得,怎么着,都能换了钱。”

    车厢内,唯她絮絮叨叨说着,归菀默默听了,泪水悄然自眼角滑落,她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只在媛华小心试探时,察觉到那份努力维护她自尊,努力避开她伤口的态度,归菀越发无力,越发难过,她太清楚姊姊在忌讳着什么,这样的忌讳,这样的善意,却无异于第二层折磨

    她到底是不一样了。

    “姊姊,我听你的。”归菀柔声细语地回答了,将咸涩的泪水点点拭去,她出神地盯着眼前黑暗,想起他在她身体里的那些时刻,眼前就是这样的黑。

    是松烟墨。

    一辈子这样长,她不该为这个而困住自己,如果不是她,被插进去的不是她,他纷纷欲望的承受者不是她,归菀相信自己也会这样劝解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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