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如今看,轻如鸿毛,她被医娘从身后托住身子,两手攥紧被褥,骨节直泛青白,整个腰腹像被恶蟒缠住了一般,绞得她恨不能立下死去。

    再一阵剧痛袭来,白皙的腿根间,一股股热流像来了月事一般止不住地直流下来,前头接生的婆子忙凑近,一探,轻吁着抚慰归菀:

    “好了,好了,小娘子,嘴先别张这么大,哎,不是这么吸气吐气的,来,跟我学!”

    说完,麻溜地做起示范,归菀痛得早大汗淋漓,秀发湿透,豆大的汗珠子不住地直滚,樱唇咬得出血,忍着不叫唤,终于,在徒劳挣扎良久后,一下泄了劲儿,哭出一声来:

    “娘亲救我!”

    看她一个娇弱弱的天仙似的形容,此刻,发丝凌乱,两颗眸子里盛满了晶亮亮的泪水,那一声,偏又凄楚得戳人心,婆子却不为所动,只暗赞她倒有点汗儿,不像经手的那些,哭嚎起来,简直要破了云彩头儿,嗓子读劈了!于是,又像哄猫唤鸡似的连“吁吁”几声,帮她顺气:

    “小娘子,这会还不是叫的时候,留着力气,待会真该生的别没了劲儿呀!”

    归菀便这样要生不能,要死不能地阵痛到了日落黄昏,婆子朝下头一探,手指放进宫口,这么一盘算,忽的把嗓子亮起来:

    “差不多开全了,快,热水,剪刀都备好了!”

    说完,丢给医娘个眼神,医娘会意,托稳了归菀,在她耳畔不断连声鼓舞:“小娘子,放松,对,深吸口气!”

    一语刚了,滔天的剧痛猛地袭来,疼的归菀几要厥过去,浑身虚软,哪里还哭的出来,只快把银牙咬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杀了我罢!

    里头哀叫声间或传来,听得晏清泽心里一抽一抽的,胡乱把头一挠,踱过来,踱过去,实在忍不住了,奔到窗子底下,很想跟归菀说句什么,又怕自己打岔添乱,强忍着,只能找徐之才:

    “徐先生,你看陆姊姊她要紧吗?”

    徐之才镇定多了:“七公子莫慌,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有我在,倘真是有什么事,我自会相救。”

    晏清泽这才稍稍放下心,目光一动,却是朝大门口探去,嘀咕了一句:“阿兄既然知道,还坐的住?”

    脑子里纷纷杂杂一片,没个方向,晏清泽觉得胸口间长满了老高的草,闹哄哄的,他坐不住,还是跟刚才一样又忍不住来回走了。

    像是过了很多个时辰。

    直到里头忽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劈开天际一般,晏清泽一愣,紧跟着,第二声第三声纷沓至来,他呆呆的,人像是痴了,等视线里跳出几个人影儿,耳畔传来挤破脑袋一样的报喜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郎君呀!”

    他才回神,一股由衷的喜悦,从心底直接蹿上头,脚尖一收,狂奔进来,却听得又是一阵尖叫:

    “不好啦,小娘子血止不住呀!”

    一屋子的血腥气,冲得很,四下里,顿时变作一团慌乱,小丫头们乱跑一气,晏清泽也跟着跑到稍间,立时被定住:

    满眼的红。

    刺目,粘稠,蜿蜿蜒蜒顺着湿透的被褥张牙舞爪地全漫到他视线里来了。

    晏清泽倒退几步,踉跄间,一下碰倒了盆架子,叮叮当当一阵杂音间,他大声吼了句:“徐之才!”

    徐之才早得了声儿,也不再避嫌,奔到床头,从一团锦绣被褥里找到苍白如纸的归菀,仔细探看了,从药箱中取出细针,自人中、合谷、三阴交、足三配以关元、隐白、气海等几下穴位果断下针,一时间,目不转睛盯着她,渐渐的,额上沁出密密一层细汗。

    可归菀的血没有止。

    徐之才眼睛里闪过一阵古怪,他把人打量个透,再无迟疑,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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