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贵簪缨之家奉行用膳皆是食不言寝不语地,吃饭时历来静悄悄地,并非那等百姓人家笑语喧哗甚至吵吵闹闹。沈家更是讲究些,吃饭的时候人虽多,但从头至尾,并没有人说话,连咳嗽声都没有,此乃常态,并未觉得有尴尬不适在里边。

    待到临近饭毕,这沈毅堂才终于大摇大摆的姗姗来迟。

    一时间,丫头婆子上赶着搬椅摆饭,又把那单独预留的菜色快速端了上来,一众丫鬟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好不热闹。

    那沈毅堂一上来,便向沈鹤林,老夫人一一请安,又同沈衝兆一房一一拜见,直道:“大哥,弟弟我来晚了,现下我先自罚三杯向你负荆请罪可好?”

    那沈鹤林见这沈毅堂原本规规矩矩的操持着礼数,倒是脸色微缓,可转眼却见他在家族的宴会上端着外边胡天海底,胡吃海喝的做派,也不忌讳桌上的一众晚辈兼外客,上桌便叫酒。顿时一丝怒气上头,直喝道:“好好吃饭!”

    这沈毅堂近日与这沈国公两人极不对付,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沈衝兆瞧着两人还是同往日一般总是说不到一块,觉得无奈又有趣,又怕这沈毅堂脾性上来语出惊人,遂一番周旋,直对沈毅堂道:“且先等着,这几杯酒你自是要喝的,可不是现在,等到十日后你大婚之夜再喝也不迟!”

    却听到那沈鹤林冷哼道:“哪里瞧得见半点新郎官的样子!”

    那沈毅堂听了,顿时挑眉道:“本就没多想当这个新郎官!”

    沈国公一噎,竟不得发声。

    原来近来父子两个正在闹脾气,这沈国公本是个严厉寡言之人,虽年事已高,两鬓如霜,却历经三代朝堂,定非等闲之辈,身上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下边的一众儿孙无不敬之畏之,无人敢触其逆鳞。偏偏每次被这小儿子沈毅堂给气得怒发冲冠,恼羞成怒。

    俗话说,老小儿,老小儿,别说,这越老性子还真是越发童趣了。

    两个平日里就多有不对付,老子素来看儿子不顺眼,这儿子也未见得多待见老子。虽未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地步,那也是互看不顺眼睛,互不屑一顾。其实也未见得多大的成见在里头,无非是老子管得多,儿子不服管之类的吧!

    尤其是这一年里,这沈毅堂行事做派愈加乖张,纳了个青楼女子做姨娘不说,还特意赶在大婚之际让其有孕,这不生生自打脸面么?简直是在一众世家大族当中沦为笑柄。

    这沈鹤林虽深知这沈毅堂一直不乐意这场婚事,是以一拖再拖,可是这苏沈两家乃交好世家,两家自幼便早已指腹为婚,怎能言而无信,一个真正的簪缨之族若是背信弃义,不讲道义的话,还如何能够繁荣昌盛,生生不息的走下去呢?

    沈鹤林有自个的盘算,这沈毅堂何尝未有自个的思量,是以,一语未合,可不闹得满城风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