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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榻上,一张小几。

    春生就坐在了沈毅堂的对面。

    他派人将笔墨拿了过来,命她按照他的要求修改,重新描绘。

    春生拿着笔的手有些抖。

    她只将头埋得低低地,丝毫不敢抬起头来。

    只觉得对面之人像是一尊雕塑似的,沉默寡言,冷言寡语,便是从头到尾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可是浑身上下不由自主散发的那一身不怒自威的威严岑冷气质,叫人难以安心自处。

    不由便又想到了那日,从香桃嘴里道出的话。

    她说爷变得好凶了,整日里板着一张包公脸,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春生不是未曾瞧见过那沈毅堂发怒的模样,相反,他的每次怒火几乎都是由着她引发的。

    只板着铁青的一张脸,对她怒目而视,每次只觉得下一刻就恨不得要动手打她似的,吓得整个人战战兢兢地。

    可是,记忆中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记忆中沈毅堂每次发怒,都是雷霆暴怒,只震天震地,震得整个院子都恨不得颤上一颤。

    他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他的性子有时候烈得就像是一团火,恨不得一下子便烧个彻底才好。

    可是,眼下的,却是从骨子里带着丝丝寒气,静静地坐在了那里,不言不语的,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可却偏偏只觉得犹如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岑冷得令人心惊,令人胆寒,让人丝毫不敢触及,不敢靠近,让人望而却步。

    以至于,令她方才踏入这屏风里的第一步时,压根不敢细看,不过粗略的瞄了那么一眼后,便匆匆的收回了视线。

    不过才两年的光景,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

    若非那冷漠寡言,压低了几分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熟稔,若非那举止抬手间,令人不由恍惚,若非那轮廓,那眉眼,仍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春生怕是尤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相安无事坐在她对面的那人竟然便是那元陵城中的霸王,令她躲了两年的沈毅堂。

    从前的沈毅堂慵懒清闲,便是坐在那太师椅子上永远也是懒洋洋的歪着,便是坐在这软榻上永远也是舒舒服服地躺着。

    一边如此,还得一边指使着春生给他脱了靴子揉腿。

    嘴里总是不满轻哼着:“力道在重些,爷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怎地,就这般挠痒痒似的力道,如何得劲儿···”

    倒是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喜欢缠着她,她时常浑身酸痛不已,他便再也不让她给他揉腿垂肩了,反倒是每回瞧了有些心疼,要亲自给她揉着松乏。

    不过他实在是不老实,又控制不住自己,每回揉着揉着,便又开始动手动脚了,便又开始失控了。

    而现如今——

    他就随意的那般坐着,身板却直挺的犹如一座冰山。

    春生只将脑袋压得低低的。

    心中无比的紧张,却又是一片繁杂不堪。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来自己。

    若是认出了自己,却又为何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连眼尾都不曾抬一下,这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

    可若是没有认出自己。

    便是连香桃都能够在人群中将她一眼揪出来。

    而他却?

    春生心中不由有些复杂。

    或许,也曾料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终将遇到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是他暴跳如雷,对她厉声讨伐。

    是他柔情温和,对她聊表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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